不眠、祈願、旅行

2025-02-09

春節前，與大學同學去了日本關西一帶。這篇文章，是旅途中一些不成文章的隨想。

不眠

寒假，是台人赴日的旺季，從關西機場到街邊小舖、從嵐山竹林到環球影城，總能聽到許多熟悉的腔調。清水寺周邊也不例外。

「哇！好漂亮的景色。」我憑在清水舞台的欄杆上，身旁一位國小年紀的女孩說。

「可惜我們是冬天來，不然春天的櫻花、秋天的楓葉更漂亮喔。」應該是爸爸的男子邊說，邊把女孩抱走。

山林沒有反駁，靜靜沉睡。只有柳杉還醒著，不以為然地看著我。

在一片枯槁中，長青之美顯得更加珍貴。

我好像懂了，為什麼古代文人會那麼欣賞松柏。不僅能在酷寒中屹立，更可貴的是，在花開時節不爭、在葉紅期間守拙。終年常青，不也是一種美嗎？

上回來京都，在北野天滿宮求了一個御守，希望學問之神¹保佑，讓我順利通過教師資格檢定。六餘年後回訪京都，自然要來表達感謝之情。

元旦隔日，是天滿宮的「筆始祭」，社方會提供書法用具，供民眾寫下今年的願望，並由書法老師評分、頒獎。在一月末造訪的我們，也碰巧遇到了這些書法作品的展示。

比起求神、抽籤，展示書法的角落反倒是我駐足最久的所在。在這裡，可以看見人們或遒或柔的筆勁，還有筆跡背後或大或小的心願。

每個字背後都有什麼樣的故事呢？

不管是豐腴的福壽、樸素的成長，還是張狂的挑戰、低調的不言實行，彷彿從這些字，就能看到人們書寫的身影。

他是什麼樣的人？為什麼會選擇這個字？去年怎麼了嗎？我望著一幅又一幅作品，逐漸忘了時間⋯⋯

「梓翔，我們要走了喔。」我趕緊虛應參拜、求籤的故事，登上離開天滿宮的巴士。（神様、許してください！）

旅程還未過半，我已經厭倦無窮無盡的購物行程。能理解出國就要買些戰利品的心態，但到了寺廟要買御守、到了觀光景點要買紀念品、到了商場要買伴手禮⋯⋯人類，真是麻煩啊。

但我也不怪同學們，畢竟說到底，在事前討論行程的時候，我自己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。

還在使用社群媒體的時候，出遊就像交作業般，必須要到公認的勝地合照一張，再發佈到動態牆上——儘管自己對這個景色沒什麼感觸。

不用社群媒體後，不說沒有這種打卡式觀光的壓力，也沒有為觀眾拍照的需求了。按下快門的時刻，多半是自己覺得珍貴的瞬間——這不才是留影的意義嗎？

不拍三重塔與京都市景，而是留下柳杉一家的身影；不拍三光門的天滿宮牌匾，而是捕捉京都市民的新年祈願。與其將經典角度複製一份到自己的相簿中，不如留下屬於自己的視點。

日常但可愛的京都一隅。

看著排隊結帳的同學們，我心裡浮現了一個疑問：獨自開啟一場沒有計畫的旅行，會是什麼感覺？

沒有非去不可的地方、沒有非吃不可的餐廳、沒有非買不可的紀念品，只是一場沒有目的的旅行。用我的異常，去感受不同國家人們的日常。這樣的旅行，或許就是我所憧憬的吧。